（一）
我们是兄妹，亲生兄妹，但我讨厌你叫我妹妹，讨厌我们是一个母亲所生。你该不会知道，我已经用这辈子所有的一切作了赌注去发誓，我只会属于你，我也甘愿，我是你的。
你大我整整三岁。我们生活在北市一个名叫“槐镇”的小镇上，还记得我们家院里有两棵粗壮的老槐树，一到夏天，槐树叶上便霹雳吧啦掉着吊死鬼，你总是喜欢把那些青绿色的虫子悄悄放在我书包夹层里，可是你却没有一次吓我成功。
你摸着我的头，然后再掐掐我的脸，用那种男孩子声音少有的稚嫩对我说，莫阿乙，你太坚强了。
其实，我一点都不坚强。
我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你读初中一年级，那个时候，因为你的好身材，漂亮脸蛋，还有你会踢足球，是校队队长，所以你是学校人气最高的男生之一，你把收到的情书都放在我卧室储物箱的最下一层，不过，那里很快就没有了地方，我悄悄抽出一封，那是一张淡粉的长形纸条，上面有着好看又稍稍连笔的字迹，然而那些字字句句就像一根根缝纫针，仔仔细细地刺进心脏。
我哭了，不停的哭，哭到就要喘不上气。等你抱着一颗脏兮兮的足球回到家时，我冲到你的身上，用手臂揽紧你被汗浸湿的球衫，我对你说，哥，莫甲，我喜欢你。
你扔掉手肘下的足球，用脏乎乎的手摸乱我的头发，然后你用自己温热的唇亲吻了我的刘海，你抱紧我，对我说，莫乙，哥哥也喜欢你。

（二）
你很疼我。
那天晚上，你带着我一起撕掉储物箱里数不清的纸条跟情书，你对我说，你不会跟那些女生在一起，因为我，你要陪我一辈子。我知道，我们是亲人，你对我也只是哥哥跟妹妹，可我还是忍不住喜欢你，直到有一天，我终于发现，我对你的情愫绝不止“喜欢”这么简单。
我念初一，你读国中二年级，那时候你17岁。
十七岁。在只有十四岁的我眼里，这是一个轻浮而略见成熟的年龄，十七岁可以不顾及父母的眼光，自己拿着钱去服装城挑选衣服，十七岁可以随意欣赏自己喜欢的摇滚或是DJ，十七岁可以一切按照自己的思想做事，十七岁可以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结束许多初次。
是啊，十七岁，可以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我多么希望自己跟你一样十七岁，我多么希望跟你在一起的女生是我。

（三）
你知道的，我最讨厌的课系是体育课，但是，除了礼拜三的那节，因为那节体育课正好对上你们男子足球队每天的训练时间。哥，我喜欢看到你把球帅帅地踢到球门的样子，我喜欢看到身为队长的你耐心地辅导刚入队的学弟学妹，我更喜欢向那些看到你就会犯花痴的女生们自豪的说，他是我哥。
然而，面对着自己的哥哥，我也会很白很傻地犯花痴。
可是，当我在看台那边一直注视着你的时候，我多么希望你会像往常一样汗流浃背地跑到我跟前，再像往常一样摸乱我的头发，然后温暖的笑着，对我说，放学后在教室门口等我，哥去接你，一起回。
于是，我坐在冷冷的长椅上等啊等，我看到一个很漂亮的女生跑到你跟前，依附在你的耳边小声说着什么，接着你离开了场地，然后看到了我。我本以为你会向我这边跑来，但是你没有，你开始疯跑在环形跑道上，胡乱刮起的风吹起你的头发还有单薄的球衣，你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我听到周围好多女生的唏嘘。
我似乎依稀还可以看到你脸颊上的笑容，很快你大喊着，林楠，我喜欢你，林楠，我喜欢你，林楠，我愿意陪你一辈子，我喜欢你，林楠，林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我愿意陪你一辈子，多么耳熟的话。
你的声音听起来清楚而好听，就是这样熟悉又悦耳的声音，才让我确认这是你。
你不停的跑，直到累到极致，你停下躺在跑道上，阳光下，你球衣的深红很明显。
我坐在那里，你刚刚明明看到了我，为什么还要这样做，你肯定认为，我再喜欢你，也是因为我是你的妹妹，你是我的哥哥。

（四）
我想为你递水，可是我去晚了。
就是那个刚才的女生，她拿着矿泉水走到你的身边，轻轻弯腰要把水递给你，你没有接，而是一把拽住她的手臂，让她栽倒在你的怀里。
哥，你知道吗，我还一直在看台那边没有走，我还一直等着你，等着你对我说咱们一起回家。
我也曾以为，这辈子你的怀里只会容纳我一个人，最终，我这样很愚蠢的想法终于证明了错误。
你将上半身轻轻压在她的身上，然后吻了她，是唇，不是你平常吻我时的额头或是鼻尖。
我不知道，这样算不算输掉，但在那一瞬间，我没有说一句话，不是因为不想说，而是因为不能说，我也不想听到几乎全部人都在议论，甚至还有掌声，我更不在乎，此时此刻，已经浸满我的眼眶，却始终不肯落下的东西，应该是眼泪吧。

（五）
第二天，这便是校园新闻的头版头条。
我站在报信架那边，仔细阅读着上面的字字句句。
当那个女生在后背拍我时，我转过头，已经是泪流满面，那天，好多女生都哭了，所以当她看到我哭时，并没有感到丝毫诧异，反而是在微笑。
她真的很漂亮，她和我一样梳着长长的直发，还有齐齐的刘海，她的皮肤白皙而清澈，五官异常地精致，她穿着一件浅灰色的男士衬衫，身下发白的浅蓝牛仔尽显双腿笔直与纤细。她拉起我的手，我看到了她手的纤长皙嫩，感受到她没有一丝热度的体温。
然后，在那个人多嘈杂的地方，她垂下花朵般的脸庞，对我说，莫乙，对不起。
她就是林楠。
缓缓地，她像那天依附在你的耳边那样附在我的耳边，我便被她衬衫上那种洁净而伶俐的皂荚香说吸引，她的声音很小很小，却很甜美，她说，我知道，你跟我一样爱他。
天呐！是爱他，不是什么喜欢。
我突然间警惕性地拉远与她的距离，紧紧地盯着她。
她依旧笑着，很纯真的笑着，我不知道为什么，从她的笑容里，我突然觉得，她是个好姑娘。

（六）
在我高一的时候，我开始抽烟、泡吧、逃课、干架，甚至是吸毒，我开始了出乎意料的变化，我的身体，我的脸蛋，都不再像从前一样满是逊色，但是唯一不变的是我的心，依旧装满了哥哥，那个专属莫甲一人的地位，在心脏烙下铁印。
我总是带着一身的酒气，踹开虚掩的铁门，在超过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