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久埋心底的奢望
那天放学一回到家,我就象猎人寻找猎物一样,机敏地搜寻着每一个可能存放新书包的角落。我仿佛不是找寻那梦寐以求的帆布书包,倒像找寻愿望实现时那一刹那的兴奋、自由与满足。我家摆设异常简陋,找东西费不了多大周
那天放学一回到家,我就象猎人寻找猎物一样,机敏地搜寻着每一个可能存放新书包的角落。我仿佛不是找寻那梦寐以求的帆布书包,倒像找寻愿望实现时那一刹那的兴奋、自由与满足。我家摆设异常简陋,找东西费不了多大周折。就在我搜寻的第二个角落,一个装着旧布屑的竹蔑兜里,我发现了一个崭新的书包。可是,我没有丝毫惊喜,所有心情全让打击和失望瓜分得一干二净。因为新书包那耀眼的单薄准确地告诉我:妈妈买回的不是我朝思暮想的帆布书包。不管是上学还是放学路上,帆布书包曾无数次吸引过我这双凝满艳羡的小眼睛:新的时候一个劲地绿,旧的时候又一个劲地白,褪色的程度都一个劲地齐。每到这时,我的心中常常升腾起一个美好的愿望:要是哪一天我能意外地收获一个帆布书包,只要是帆布的,我就要精心装上书本和文具盒,让它的外观平镇平整而又轮廓分明,该有多惬意呀!可是,我只能把这个愿望埋藏在心底,不敢讲出来。
在我家,终日劳碌的父母无论怎样节衣缩食,似乎都缺钱花。还记得我家最拮据的时候,称盐巴打煤油都毫无办法。那段时间,父亲每天都要赶在天光还未收尽的时候砸油桐籽,然后用铁丝把一颗颗白色的油桐仁串起来,放在柴火上稍微烘烤一下,天黑的时候就可以照明了。即使情况好转一点,我家的积蓄也不过十块钱。因为每到开学,我和妹妹的学费都不可能一次性交清。毕竟那时候读小学的费用每期不过五块钱,何况父母是有准备的。所以每个学期,父亲都要向老师承诺交清学费的最后期限,我和妹妹才能得到新书,而且常常成为班上最后一批领书的人,家境如此,我那个美丽的愿望就只能是奢望了。
可是,单薄的布书包实在不耐用。无论上学放学,小学生的我从来没有正正经经走过一回路,不是狂奔就是乱窜。自然,那单薄的布书包经受不住这样的折腾,过不了多久,不是断了背带就是撕裂了口袋。尽管目亲用针线细细密密地缝补好了,不出半个月,书包还是残废了。这样连续背烂了两三个单薄的布书包,父母也烦怨起来。
我算瞅准了这个大好的机会,便力劝父母去买帆布书包。母亲暂时答应了,却并非我劝的功劳,全仰仗帆布书包经久耐用的缘故。父亲却迟迟不肯下结论,他再三精打细算,最后勉强同意。不管他们买不买,到底他们答应了,我也高兴得要死,而且因此兴奋了整整一夜。
我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不遵守诺言。
天终于漆黑了,父母才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家。我没等母亲坐下来,就冲着她冷冰冰地说话。
“妈妈,你怎么又买一个容易烂的布书包?”
母亲见我大失所望的样子,也很为难,好半天没说话。这时父亲才解释说:“你妈买错了,她以为这种颜色的全是帆布书包!”
我明白父亲的解释很牵强,但我仍然没有去反驳,撅着的小嘴也慢慢恢复了自然。
“这回是妈妈买错了,下一次让你亲自去挑!”
有了母亲这句话,我又高兴了,并且开始了又一次美丽的梦想之旅。
虽然我对帆布书包情有独钟,但对那单薄的布书包还是特别厚爱。我没有急于换背新书包直到旧书包粉身碎骨为止。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舍不得,反镇反正这几乎成了我的习惯。岁月无情地流逝,渐渐长大的我懂得了什么是珍惜了。所以这个书包比以前任何一个书包背的时间都要长。可是,在我还有半个学期就要毕业的时候,这个书包就像上了年纪的老人无法抗拒衰老一样,永远地别我而去了。
这一次我只字不提买帆布书包的事,尽管我对帆布书包的热望有增无减,倒是母亲善于察言观色,一个星期六的晚上,她非常主动地叫我第二天随父亲一同去买。
我异常乐意地随父亲到了供销商店。父亲一连问了好几款价格不等的帆布书包,即使最便宜的一款,对于惯买便宜的父亲和惯用便宜的我,都无疑是天价。我清楚父亲兜里到底有多少钱,也明白他要办多少事。我不忍心更不应该为难父亲,就毅然而然地把久埋心底的奢望彻底扼杀了。然后,我非常平静地对父亲说:“爸爸,就买普通的布书包,帆布书包太贵了,我不要!”
提着单薄的新书包,我和父亲轻松地离开了供销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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