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偶遇

下班前，于兰去洗手间整理妆容。“好像瘦了些”，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于兰自付。仔细看看脸，好像没什么变化。她本是方脸庞，即使身上再瘦，从脸上几乎看不出来。可是，腰围是小了一点，裤腰比前阵子松了点儿。“瘦了好啊，终于瘦了。”于兰叹口气。
“再过几天，再热一些时，去买几件今年时兴的裙子，提提神吧。”她已经从时尚杂志上看了几款样式，只是那上面的标价太贵。可以再等等，过一阵子，仿版的衣服市场也会有卖的，价格会低许多。这是她的经验，也是许多女子共同的经验。漂亮而不贵，这是她购物的一个标准。还是因为没有钱呗，于兰知道。反正现在的衣服变化很快，这会儿时兴的，过几个月便又过时了，买便宜的，以后不要了也不可惜。
春天是说来就来了。
从写字楼的窗户向外望，几棵白杨树已经显出新鲜的绿了。于兰常常望着那绿，看着看着，不由地叹气：又是一年了。心里空的很。
天气渐暖而衣服渐单薄时，她才发现自己胖了一些。于兰以前是很瘦的，身材修长，认识她的人都说她是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合适。可是去年秋天后，于兰心情变得很糟，而食欲大振。特别是一到晚上，就觉得无聊，电视懒怠看，也不想出去逛，呆着呆着就想吃。她自己也觉得奇怪：人们常说遇着不称心事总是食不下咽或食不知味，而自己就是想吃，什么也不想做。于是一个冬天下来，她是胖了许多。那会儿不觉得怎样，可是现在穿得单了，才觉得不好。于是立志节食减肥。还好，几个星期下来倒瘦了不少，自然是挨了不少的饿，但穿衣服又找到了从前的感觉。
打点起心情，于兰又开始在下班后逛街、转商场。常常是没有目的逛，也不知道要买什么。最近才开始留意起衣服来，今天看一件衣服觉得贵，过几天再去转转，看搞什么促销或打折不，逮着机会就买下来。这样逛着，也是为了消磨下班后那难熬的时间。
虽然如此，心里还是觉得闷，总觉得不足，甚至有时候会有一些灰心丧气的感觉。
下班了，电梯里挤满了人，其中几个人在商议一会儿去哪里吃饭再去哪里开房打牌。于兰心里有一股莫名的烦躁。
终于出了电梯门，于兰长长的出一口气。“就回去么？”心里想着，回去也是无事可坐，还不是坐着发呆，在街上转转吧。这样想着，便没有去车站，而是顺着大街慢慢地走着。
街边大楼林立，有新有旧。新楼大都十几、二十几层，旧楼都很低，最多四五层。旧楼越来越少，新楼越来越多，这个城市变化真快。有的旧楼新装修了临街一面，看上去和新的一像。正面看上去各式堂皇的门脸，或高大肃穆或时尚新颖，但是它们往往忽视了侧面。于兰看到临街一家两层的酒店新装修了一楼的门面：奶白色的门面洁净雅致，可是酒店隔壁的楼很低，露出酒店侧墙上半部的肮脏的石灰和坑坑洼洼的水泥。
太难看。于兰想，这就像是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却穿了一双破旧的球鞋或是穿了一件衣领肮脏的衬衣，骨子里冒着穷酸老土的味儿。
于兰想起单位时的主任老吴，一天到晚总是穿戴很整齐，皮鞋锃亮，头发整齐的拢向脑后。有一次于兰去找他汇报工作，离得近了些，看见他整齐的向后梳的头发上拌着头皮屑。于兰当时心里一阵恶心，以后再找吴主任时就只站在他的桌子对面，避免再看到他的头顶。
这人与这旧楼一种类型，于兰想。慢慢走着，边想一会儿要不去哪家商场或超市转转。可是，又有什么意思呢？再转，再使劲地买东西，也不能使心情真正好一点儿，反而更加觉得难受。有些地方只能让她更多地想起往事，“唉，过去的，就让过去吧。”于兰想着，心里不由得又一阵酸楚。
慢慢走着，主意还是没拿定。街上人来人往，喧闹不堪。迎面走来一个女人，擦肩而过时，那女人定定地看了于兰一眼。于兰从她的眼里看到似乎遇到了熟人的感觉。有意无意地想着时，那女人走过去几步后，又折回来追赶上于兰，仔细的看了看，试探性地叫了声：“于兰？”
“嗯？”于兰诧异，看着这个女人，却想不起是谁。
“于兰，我是汪小枫啊，初中同学，高中我们还一起上过一年的，想起没有？”
“汪小枫？”于兰的脑子里想起了这个名字，但这个名字代表的是一个白白胖胖、声音娇气的女同学。眼前这个人——于兰仔细看她，的确是汪小枫。
“汪小枫！你的变化真是大，猛一遇见，真不敢认。十几年没见了吧？有十几年了吧？”于兰说。
汪小枫是她的初中同学。那时她们那个年龄正处于生长发育期，而那时的汪小枫似乎就像个成年女子了。那时的她已发育得很丰满了，其实简直是胖。而且她的胖与众不同：别的女孩胖，身上还是有曲线的，而汪小枫的胖是一种方方正正的胖，从肩到腰至腿几乎是直线一般。而且她的胖得很磁实：别人胖，身上的肉用手捏是绵软的，而汪小枫身上的肉是软中带硬的感觉。于兰与她在一起时，总是喜欢在她胳膊上捏几把。那时因为胖所以她不太和班里的其他女生一起玩，但一下课总是和座位周围的同学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而且说话声音很娇气。于兰放学回家有一段路与她同行，就常和她一起走。她家要比于兰家远好多，于兰进家门后从窗户向外看，能看到她方方正正的身体向前移动，两只手奇怪的向外伸着，与手腕几乎成90度，五个手指向外扎着来回摇动，长辫梢在屁股后一晃一晃的。走着走着，她会像别的女孩一样，偶尔蹦一下，于兰觉得她蹦的样子好像一大块豆腐掉在地上一样。
眼前的汪小枫跟过去完全不一样，整个人黑黑瘦瘦，头发剪得很短。于兰说：“要不是你喊我，我在路上遇见你也是认不出你的。你怎么瘦了许多？这是去哪儿？回家么？”
汪小枫热情地说：“回家。你倒是没什么变化。比以前更好看了。你也回家吧？难得遇见你，我在城里好几年了，从来没有遇见过老同学，你是第一个呢。”
“你要不着急着回去的话，咱们找个地方聊会儿吧？不急着回家吧？”于兰看她这么热情，想着自己回家也是无聊，不如和她一起聊聊，全当消磨时间。于是就拉她找地方。
“去哪儿？”汪小枫问。于兰想了想，带她来到一间茶室。这里于兰以前来过几次，比较熟悉。这间茶室装饰很简单，几张古色古香的桌子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