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情人还是可以惦记的
万一回来了呢？
－－－题记

一
吃鱼是柠檬和她丈夫蒜头之间的暗号。这个暗号的起因是蒜头给柠檬看了一个朋友圈里转发的视频－－－“一只会说四川话的外国猫”。视频里的猫叫得跌宕起伏余音袅袅，屏幕下方是一行小字：“我要鱼…我要…那个鱼那个鱼那个鱼。”猫叫与字幕配合得天衣无缝，令人捧腹。那天晚上，柠檬凑到蒜头耳边，说：我要那个鱼那个鱼那个鱼。大蒜心领神会的关灯，说，来吧。后来，柠檬进一步的创造出几个衍生词：安全期，叫光鱼；没洗澡，叫咸鱼；浴缸里，叫水鱼；喝了酒，叫醉鱼。
柠檬一直以为这是她和蒜头之间独享的暗号，直到有一天晚上，柠檬拿着蒜头的手机，听见了茄子的声音。茄子娇嗔的说：“你再不来，鱼可都要凉了啊。”柠檬一下子就呆在那儿了。
二
柠檬从来不碰蒜头的手机。她17岁开始在美帝国生活，个人隐私不可侵犯对她来说已经成了条件反射。但是这并不妨碍蒜头经常在她发微信的时候凑到她跟前，甚至直接拿她的手机跟她的朋友聊天。“我对他没有秘密。”柠檬总是这么说。蒜头的手机又是指纹锁又是密码锁，她视若无睹。“婚姻就是求同存异，我只需要做好我自己。”柠檬又说。
蒜头和柠檬在一起的时候，手机总是寸步不离。微信QQ都是随时挂着，电话也是振动一下就接起来，然后走到远远的地方去，一说就是大半天。有一次，他们俩和蒜头的死党大葱吃火锅，刚坐下来，蒜头的手机就振动了，他“喂”了一声就往外走，等回来的时候火都关了。大葱很不满：“这里又没有外人，什么话非要到外面去说啊？”柠檬若无其事的转过头：“老板，开火，再加几个菜。”
不在一起的时候，柠檬经常找不倒蒜头，打他的手机，如果能在10声之内接起来，已经属于可以买彩票的概率。仿佛一离开柠檬，蒜头就可以放心大胆的人机分离，这里面的逻辑，柠檬从来不去琢磨。“他忙呢，等他忙完就会打回来，反正又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柠檬不仅常常这样安慰自己，也这样安慰蒜头的妈妈。蒜头的妈妈也经常找不倒蒜头。蒜头不接手机，挨骂的经常是柠檬。“你还是管管他嘛，三十几岁的人，一天到晚电话也不接，就晓得在外面野。”婆婆不只一次的这样说。“您这当妈的都管不了，我这做媳妇儿的能管得了吗？”柠檬总是笑嘻嘻的回答。
三
那天晚上也真是邪门。吃完晚饭，玩了会儿游戏，蒜头说，二娃过来了，我出去跟他说点事。二娃是蒜头的生意搭档，他们做什么生意，赚了多少钱，柠檬从来没问过。蒜头的工作很忙，不仅很少在家吃晚饭，有时候就算回来吃了晚饭，也会接个电话，然后匆匆出门，深夜才回来。柠檬也从来不查岗，蒜头说什么就是什么。大葱曾经委婉的提醒过柠檬，“没有什么生意会忙成那个样子，你还是该关心一下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无知即是快乐，好奇心会杀死猫。”柠檬回答。
四
蒜头出门忘记带手机，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柠檬半躺在沙发上看美剧，听见一个嗡嗡的声音响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可能是蒜头的手机忘了带。她找了半天，怎么也没找到，最后不得不站起来，掀起沙发巾，这一掀，手机就掉到了地板上，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接通了。
就只呆了那么一会儿，柠檬果断按下了终止通话键，把手机扔到沙发上，然后把所有的靠垫都压在手机上。嗡嗡的声音一响再响，柠檬把IPAD拿到卧室，继续看她的美剧。直到蒜头回来，她还在看美剧。
“你…还没睡呢？”蒜头走进卧室，看见柠檬，他有些诧异。他们冷战了一个月，这是柠檬第一次出现在卧室的床上。
“我在等你。”柠檬说。
“等我？”
“我要…吃鱼…。”柠檬说着就扑了上去。
蒜头很配合。吃完之后，蒜头照例去洗澡，柠檬头一歪，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柠檬起来晚了，脸都没洗，就冲到客房，拖出几天前就整理好的行李箱，急匆匆的往外走。蒜头已经在吃早餐了，一边吃，一边拿着手机看新闻。沙发上的靠垫摆得整整齐齐－－－蒜头是处女座的。
“手机找到了？昨晚嗡嗡响了半天，我只好用靠垫把它埋起来。”柠檬一边说，一边飞快的穿鞋。“我今天飞马累，你没忘吧？”
“没忘，回来我去接你。”蒜头说。
五
蒜头没有想到这么轻易就过了关。那种感觉，有点像在实验室忙乎了一整天，参数，环境，流程一切都很完美，到最后却发现记录仪没有打开。
蒜头把柠檬的反应告诉了茄子。茄子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不过，柠檬本来就不是普通的女人，任何事情发生在她身上，茄子都觉得很正常。
六
茄子是蒜头的前妻，以及初恋情人。不过柠檬从来不承认初恋情人这回事。柠檬总认为，要不是自己当初去了美利坚，蒜头这条鱼，绝对不会落入茄子的网中。茄子是她爸花钱弄进重点中学，上课永远表情迷茫的学渣，而柠檬是与蒜头比翼双飞，闭着眼睛都不会跌出全校前三名学霸。到美国后不久，就有人向柠檬通风报信说蒜头交了女朋友。这个人，是柠檬的同桌兼死党－－－薄荷。柠檬并不觉得意外，将心比心，和一个人眉来眼去的暧昧了三年，好不容易熬到高考完了，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发生，人家就不声不响的走了。换做是她，估计追杀那人的心都有。更何况，青春期的荷尔蒙压抑了那么多年，在高考之后不确定关系不毕业旅行不开个房直奔主题简直就对不起十年寒窗。柠檬是从高一开始就深更半夜赖在男生宿舍看毛片的人－－－男生宿舍不熄灯，这是他们学校匪夷所思的校规之一。她经常在一片伪高潮声中背完十页牛津词典，然后大喊一声YEAH。男人的世界她太懂了，他们就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四处播种是他们的基因，她没有指望蒜头会为她守身如玉，只是，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会是茄子。
七
为什么是茄子？连蒜头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柠檬的不辞而别让他非常难过。但是，少年不识愁滋味。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放榜，毕业典礼，谢师宴，几乎天天晚上都有饭局，几乎天天晚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到了八月中旬，几个同学策划去毕业旅行的时候，茄子已经被默认设置为他的女朋友。女朋友就女朋友吧，蒜头想。反正柠檬也走了，跟谁拍拖不是拍拖啊？更何况，那个自己高中三年里从来没有正眼瞧过的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