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落关东
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关东的黑土地上,在风里盘旋交织,像在为一个冬天里裸露着胸膛的黝黑汉子织一件衣裳,既为他抵御寒冷,也对他进行必要的装饰。其实雪并非关东的装饰,雪是关东的本色,无
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关东的黑土地上,在风里盘旋交织,像在为一个冬天里裸露着胸膛的黝黑汉子织一件衣裳,既为他抵御寒冷,也对他进行必要的装饰。其实雪并非关东的装饰,雪是关东的本色,无雪的关东无异于失去了本色的英雄。
雪是关东的魂魄。
在这样一个落雪的早晨,我在自己温暖的房间里欣赏落雪。肆虐的北风、彻骨的严寒被挡在了窗外。我只能在这浓浓的温暖中去体会寒冷。这种体会于我来说,不知道是幸福还是不幸。
仰望窗外着阴霾的天空,鹅毛般大片大片的雪花,我想,这雪一定会下很长时间,会下得很厚很厚,我又可以在于雪后穿上雪地鞋,在过膝的积雪中艰难跋涉,这正是我所喜欢的,我喜欢踩到雪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喜欢走在无际的雪原中胡乱思考。而此刻,雪正在下,在纷扬的雪中,我的思想已在跋涉中寻找历史,追忆关东。
雪落关东,曾掩藏了多少辉煌与苦难?皑皑白雪,铁马霜刀,遥望中原的文明,先人与先人们在边庭埋尸葬骨。于是秦皇一声令下,万里长城便横垣南北。大概按照秦皇的想法,一道墙足可以抵挡蛮夷入侵,可以使他的天下万世不衰。可在他匆匆几十年的江山里,长城的作用究竟有多大呢?也许更是因为这长城,才有了小孟姜的痛哭,才有了陈胜王的起义,才加速了他本就该一现的昙花的凋落。他又可曾想到千年之后,御寇的长城却成了中华中族生生不息的血脉。无论怎样,当时的雪不会管什么关里关外。我想,因为雪没有了界限,文明也就没有了界限。
雪一年年在下,历史的车轮也一年年在滚动。当大明王朝在内忧外患中风雨飘摇之际,努尔哈赤却以十三副凯甲起兵,短短数年已经纵横关东。无数次的大雪中,努尔哈赤和他的心腹们燃一炉旺火,饮几碗烈酒,筹谋着天下,觊觎着中原。终于踏着纷扬的大雪,多尔衮的铁蹄跨过了天下第一雄关,吴三桂的冲冠一怒,也葬送了大顺王朝的又一朵昙花。爱新觉罗家族实现了先人千年的梦想。我想,那一年的雪一定分外地大,既落到了关东肥沃的土地,也落进了黄河九曲的臂弯。但雪花终归不是昙花,昙花般的大秦大顺与雪无关。与雪有关的,只是那一段段历史,如雪一般在中华文明里融化。
厚厚的积雪下,更多的不幸与抗争在这个世纪的初期向世界上演,让人永生难忘。当日寇的枪声响彻关东,响彻我们白山黑水美丽的家园,风更猛,雪更大。大雪中站起赵尚志般英雄的儿女,大雪要借母亲的双手把鬼子埋掉;当大雪中杨靖宇将军流尽了最后一滴血,野蛮的侵略者也早已为之动容。雪落关东,雪落在我们的家园。家园是那么洁白神圣,不容侵犯。
常听爷爷说起解放前的事,最令人难忘令人痛心的仍是关于雪。有一年下了很大很大的一场雪,整整一夜不停。爷爷那时是赶大车的,和他的大车队被大雪困在了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结果冻死了很多人,爷爷凭着年轻体壮的身体和一股顽强的精神,侥幸活了下来。那一场大雪啊,从此让爷爷刻骨铭心。爷爷常常会说,那是在旧社会,人们吃不饱穿不暖的,若是在现在,哪会发生那样的惨剧呢。是呀,如果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贫穷落后,一场大雪往往就是一场灾难。这样看来,大雪是理性的,也能够从一个侧面反应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
而今天,大片大片的雪花落进了农人的土地,牧人的原野。落进了松辽河冰冻的河面,兴安岭翁郁的松林。这令每一个热爱生活的人们兴奋不已。是的,在大雪的背后,将是更加旺盛的庄稼,更加碧绿的草原,更加沉甸甸的希望!
想起了儿时落雪的日子,伙伴们怎样在雪中嬉戏,外祖母又怎样掂着小脚将我们赶回;想起了大雪中戴狗皮帽穿羊皮袄的乡亲,怎样挥舞着长鞭让马车轻快地前进;起在在老家温暖的炕头,父亲的高粱酒如何的醇香四溢……
这一切的一切,我落雪的关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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