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雨,黄昏,诗心

暮雨,黄昏,诗心

爵秩散文2025-04-22 21:42:59
雨,是一种点缀诗意人生的东西。——题记诗人听雨,赖于心境,生动形象地提示大自然与人生的关系。苏东坡说得更清楚:“一衰烟雨任平生。”而在杜甫那里,也有感伤个人不幸与时代艰辛而写下的名句:“片云头上黑,应
雨,是一种点缀诗意人生的东西。
——题记

诗人听雨,赖于心境,生动形象地提示大自然与人生的关系。苏东坡说得更清楚:“一衰烟雨任平生。”而在杜甫那里,也有感伤个人不幸与时代艰辛而写下的名句:“片云头上黑,应是雨催诗。”
其实,诗兴中勃发的雨之感悟是各不相同的。平和、达观下,有生命慷慨浩歌和人生的求索追求。失态、颓废时,就禁不住把无限的愁苦哀怨抛洒在这雨中。
天空,细雨凄迷;诗里,泪雨滂沱;因而苍凉暮雨,已让生命时光段的黄昏人生,充满“多少泪珠无限恨”(李景)的寂寞、惆怅、忧伤。
雨光泻地,暮景苍茫,天涯有客在江南,因而写下了许多锦绣词章的南宋女词人李清照,在晚年飘泊生涯中“载不动,许多愁”,也只有“小风疏雨潇潇地,又催下干行泪”的“凄凄惨惨戚戚”;只有满怀魂消何处的愁绪:“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这一个“愁”字,传尽了人生跌宕沉浮的神髓啊!
这愁之雨,想必缓缓落在南唐后主李煜的无限江山里了。“流水落花”,亡国之君的神秀词篇“别是一番滋味”。充满着一道道雨痕,敞开着赏雨之人心扉的“朝来寒雨晚来风,人生长恨水长东”之诗句,给后世众生留下的只是“绝代才人,薄命君王”的摧肝裂胆的故事。
南宋进士蒋捷的《虞美人·听雨》,是少年、壮年、老年的整段人生缩影。当他白头听雨时,心绪里充满无名的忧郁,连诗语都是湿漉漉的,是无奈和不如意的,因而就有了“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雨送黄昏花易落”,是唐婉感伤之泪,看来诗心都是生命忧伤的泪凝结的;怪不得唐代诗人李商隐嗟叹的“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老年生命,也是那么多的“黄昏雨”、“亦自愁”。其实,暮雨黄昏的萧索,也让王德信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哀诉出“暮雨纷纷,怕黄昏,忽地又黄昏。”
冷冷的雨,给诗人增添了一份凄伤,崔涂的《孤雁》,仿佛要永远这么呼唤“暮雨相呼失”。“孤雁”飞过,在这黄昏,在这寂寞的生命里,赵令畴淌下了一行行清泪,纵横人生,喊出了“断送一生憔悴,只消几个黄昏?”生命衰老、陨落的自然规律,也在让程垓共鸣出“不怕逢花瘦,只怕,老来风味”之句。
又是一个昏黄的黄昏,又是一个落雨的日子,晚年孤独的“词中巨人”辛弃疾,终被壮志未酬,英雄暮年,“闲愁最苦”,折磨得“清愁不断,问何人,会解连环。”读之,无不为英雄怀才不遇的无奈掬洒怜惜之泪。
那个在《醉太平》里“洒梨花暮雨”的曾瑞,心被冲洗得清清爽爽。但是,做了二十五年腐败皇帝的宋徽宗赵佶,却在诗语的沧桑凝重与暮雨透骨的凄凉里,流动着一种清冷的苦,清冷的泪:“闲院落凄凉,几番春暮,无情风雨。愁苦。”生活在这种“雨昏烟暗”(乔吉)里的亡国之君,何能看透生命的沧桑,怎能把握住人生命运的方向。这样看来,他只有随雨飘逝,化为腐朽的好了。
陆游的泪与雨交织在一起,只留下无限的凄美诗心,让人伤感不已。他的“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就没有了昔时的波澜壮阔与浪漫。他《诉衷情》里“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身老沧州”,更是悲慨满怀,涕泪纵横,真令人感怀无际。因此,读这几行诗词,陆游那豪气冲天,顶天立地,暮年却心碎的悲愤,究竟有谁能体会得到呢?
暮雨之后,空气是如许清净,许多诗人的心也在变得无比清净明朗,“金尊倒,拚了尽烛,不管黄昏。”(李清照·庆清朝慢)。因此,暮雨滴翠,黄昏年龄段的人生,呼吸着雨的清新后,将会葱葱茏茏。
写诗填词之人没有了“商略黄昏雨”(姜夔·点绛唇)的困惑和迷惘,那淳酒般醉人的笑靥也在诗心里灿烂。豪饮沧桑的叶梦得,更是在相邀《虞美人》“又送黄昏雨”;因而才有了张说《幽州夜饮》时的那颗“能忘迟暮心”。看来,垂暮者最有资格说,这是我的人生,因为踏遍了“八千里路云和月”之后,已不再为功利去嗟叹了。
伟人毛泽东那首震撼人类心灵的不朽词篇《浪淘沙·北戴河》,以审视“大雨落幽燕”、“魏武挥鞭”及“遗篇”的如烟往事,再现了历史生活场景和历史英雄形象。读诗词与读“遗篇”的人站在历史伟人毛泽东和历史英雄魏武帝曹操的身边,听雨观海,血脉贲张,荡气回肠。他们这种伟岸的人格,令后人景仰!我们,特别是那些垂垂老者,就会有了对生命价值执著追求的勇气。
毛泽东与魏武帝曹操是作心灵对话,还是抒发英雄对英雄的首肯?毛泽东的诗人意气襟怀万里,志存高远,让生命的张力挥洒得淋漓尽致。曹操的“遗篇”是感悟了那么多人生无奈和沧桑后,更让生命饱满而时不我待。难怪晚年的曹操还会有“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豪情。看来,那些听雨落泪的诗人,特别是“灯下白头人”(唐?司空曙),他们的感伤不是无缘无故的,他们怀念的永远是年轻。
何处飘来一丝清音,雨后的黄昏里,蓦然破空入耳,给垂垂老矣者萌悟。史达祖为跨出暮雨黄昏地带,在《八归》中“信风流未老”。老年杜甫,虽然屡历坎坷,但在生命原野上依然有“青春作伴好还乡”的情怀。烟雨袅袅,人生苦短,最美还是老年生命最后的灿烂啊!
暮雨黄昏里都藏着诗梦吗?有激情的诗心,就不会有垂垂老矣的憔悴,因而我们应该叩问随雨飘逝的人生岁月还有多少珍藏,在余下不多的生命时间里该琢磨点什么生活态度?
垂垂老矣的年龄,是人生最无奈的一段生命,在这个过程中,有人无法掌握好生命最后那一段宝贵时光,亦如欧阳修在《蝶恋花》词中所语:“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然而,由于垂垂老矣者的年龄段已有阅历的丰富,又是一生中最睿智的时期,确是人生中再一次搏击的好时期。因此,写诗填词之老年者的激情和浪漫,丰富了人生的内涵,不会让生命在“感月吟风多少事,如今老去无成”(李清照·临江仙)中死去:也不会像周邦彦《过秦楼》那样“叹年华一瞬”;更不会去王安石的《北山》“细数落花”、“缓寻芳草”,而安于王维的投闲置散生活:“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有兼济天下理想抱负的垂垂老矣者,在芳樽对杯时,也不会像张炎那样只守着人生记忆而与人类离群索居,伤感着“暮雨相呼,怕蓦地玉关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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